苏雪丹

对於处在光线无法照射之处动弹不得的人

我并非伸出援手

而是尽可能地置自身於近处

然后看著相同的景色

我知道,痛苦

若能与谁有所同感就会变得舒畅些

——宇多田光《deep river》

我曾经多次写文章强调,对于那些身处痛苦之人来说,自我救赎是多么的重要。与此同时,作为社会大家庭之中的一员,我们也曾有过无数次面对他人痛苦的时候,在这种境地之时,人究竟该如何面对?这看似随性的问题,其实却是关乎到我们未来人生的重大课题。

痛苦究竟源于何方?这是一个哲学课题,人在出生时伴随着啼哭,死亡时亦有哭声相随;爱可以令人备受煎熬,无爱更加令人绝望;当面对磨难时,有些人深受折磨,以至于产生一些心理问题的症状,有些人心智坚毅,咬咬牙挺过去了,然而哪种更幸福呢?出生or死亡?爱or不爱?心理疾病or心智坚毅?谁又敢说自己更幸福呢。

大家都说我没有病,我也觉得没病,睡不着觉哪里是病?可是晚上睡不着觉,白天面色发黑,黑得像炭一样。最严重的时候,每三分钟里,我只能一分钟躺下、一分钟坐起来、一分钟站起来走两步,如此坐立不安地循环往复,没有一刻钟安宁。晚上1点多钟躺在床上,毫无睡意,最多躺40多分钟,就躺不下去了,因为难受,只能爬起来。吃安眠药,一晚一粒,完全无效。睡不着,心理变得很奇怪,脑中不停地想各种各样的事情。正是这时候,我产生了死的念头。想把自己掐死,想去跳海。

后来,我偶然打电话给一个小兄弟,他是一位抑郁症门诊医生。

我有气无力地告诉他,我睡不着,不舒服,可是看病看不好。他一听就说,“你得了抑郁症。”这是第一个救我的人。

这是一个抑郁者的自述,单纯从文字中很难感受到他真正经历过何种痛苦,在这个故事中,最让人难受的其实不是睡不着觉,而是他身边的人都在说他没有病,忽略他的症状,无异于忽略他的痛苦与需要:我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,我的境遇貌似没有怎样,我的痛苦就是不应该有的了吗?

我们是如此的脆弱,这个社会是如此的脆弱,以至于我们害怕正视他人内心的痛苦,嘴里说着:“你其实就是想太多了”、“或许你该找些什么事做”“磨难可以锻炼人”……甚至于“你遇到的根本不算什么”、“你就是经历的太少了”……这些置身事外的安慰话其实并不能让人开心起来,也并非对方真想听到的,因为对一位病人来说,最害怕的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,然后被抛弃了。

在中国,仅有2%的抑郁症患者接受过治疗,大量的病人得不到及时的诊治,病情恶化,甚至出现自杀的严重后果。另一方面,由于民众缺乏有关抑郁症的知识,对出现抑郁症状者误认为是闹情绪,不能给予应有的理解和情感支持,对患者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,使病情进一步恶化。

现实中不止是抑郁症,很多心理疾病都得不到中国人的正视。可能大多数人会这样解释:我没有体验过,不清楚那种感觉,所以不知该如何安慰。真的是这样吗?我并没有见过从未哭泣的人,痛苦的源头虽或有千万种,然而痛苦的感觉却何其相似。我们的冷漠并非源于陌生,而恰恰是因为我们太熟悉痛苦,以至于害怕离的太近,让自己回忆起过去一些似曾相识的记忆。

所以,那些寻求帮助的深处痛苦深渊中的人们,大可不必感到孤单无援,因为你看,大家都是如此的相似,他们和你的一样的,嘴上说着我很好,心中有伤却看不见。

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心理治疗师,寻常人会先让自己心情舒服,再来安慰你。我们的亲人很可能经历着更多的痛苦,以至于真的没有太多的能量来包容你了。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挣扎的过程,不同在于,有的人可以挣扎出一条适合自己的救赎之路,而有的人却找不到出路,只能在原点越陷越深。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,其实是先停下来,想想是否该换一种方式,或找更专业的人来指导帮助,让心理治疗师来帮助自己。

现代心理学进入中国已这么多年,而即使是在今天,仍有大批的民众无法正确认识心理咨询,当面对强迫、抑郁、焦虑等诸多严重神经症时,仍有很多人希望只通过一次简单的咨询达到痊愈,甚至有的人连一次咨询也并不想做,而仅仅是想和咨询师随便聊聊,得到些可选可不选的建议(通常真正有用的建议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被采用的)。我不想从花钱多少这个俗气的角度去讨论这样做是否正确,单纯从这些人面对心理问题的态度来看,这样做是否真的对得起自己?

你此刻的症状,大多是常年的创伤造成的,你可能只是这个月头疼睡不着觉,但是源头却可能是在你5岁时种下的,心理咨询不是一次爱与救赎,它是一场征程,需要长久的过程,才能有力量修复这么多年的创伤。当我们因无人理解自己的痛苦而感到难过时,应该好好想想,我们自己有真正理解自己吗?

“那些痛苦伴随了我这么多年,是时候该让它们停下来了。”

(我是沈阳心理咨询师,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,擅长主攻恋爱问题、婚姻问题、家庭问题、亲子关系、人际关系、学业问题、社交恐惧、睡眠问题、创伤后应激、自我成长等问题的咨询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