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世纪90年代初,我到生产一线做倒班工人,正赶上我国从美国进口的首套干法腈纶生产装置投料试生产。因为没有成型的操作法,只能一点一点摸索着来。工厂到处悬挂的大幅标语,以及“攻克装置试生产堡垒”的誓师动员会,一下子燃起了我的激情。读大学时,我就有一股闯劲儿,这会儿一下子释放在了生产岗位上。

  老外来指导生产,我白天学了一天,晚上还偷偷溜到装置现场跟着老外继续“偷艺”。慢慢地,老外们就认识了我,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到处宣扬:“那个掰手腕很厉害的小伙子,工作起来真拼命……”这名声一扬出去,我工作更是不要命了。值夜班快累晕时,我就端起浓茶灌一肚子,如果还困,就“咯嘣咯嘣”地嚼榨菜,阻止瞌睡虫偷袭。每次下夜班,我几乎都累得流鼻血,仗着年轻,天不怕地不怕,等天亮了,继续与老外并肩战斗,攻克一道道技术难关。有个头疼、脑热、腰酸、肚子痛,我就到急救站挂瓶水,有时生产线上出现紧急状况,我便拎着药瓶三步并作两步到现场继续“琢磨”。慢慢地,“拼命三郎”“工作狂”等绰号被周围的同事叫响了。

  在美国技术人员撤离的前夜,全车间举行了一次短途生产竞赛。我带领2位同事一路遥遥领先,在眼看要拔得头筹时,机器出现了牵引辊缠丝现象。心急如焚的我,蹭蹭地用锋利的钢丝钩割丝,由于用力过猛,一刀割在了右大腿上,直到事故处理完,机器又飞速旋转起来,才察觉出受伤了。我的右大腿张开了个“嘴”,鲜血直流,最终缝了4针,那情那景就如同战火纷飞的战争年代。因为这次的出色表现,老外奖励我100美元,还赠送给我一把美国产的洋剪刀留念。

  我在有毒有害、高温高压的生产一线,一干就是六七年。后来生产渐渐正常了,我却浑身是伤,带着“记号”被调离了生产的最前线。一转眼过去快30年了,每每提起“当年勇”,我仍然感觉十分骄傲,这无疑是我年轻时最为亮丽的一段人生经历。▲